“我刚好路过这边,顺便探望一下师母。” 杨建接过水,正想开口问她是回来休假还是不走了。 漆黑的瞳孔却被她无名指上的圈戒烫得骤然一缩。 掌心握紧杯身,手背上已裂出几条劲怒的青脉血管。他不动声色,扬起下颌绷成沉峻的线,唇色贴着玻璃杯沿慢慢吞咽了几口温水。 这些年杨建在公安厅,军装上银雪的肩花不是白拿的。从刑侦大队升上来后,跟从前在枪林弹雨里不一样,那是另一种战场。他早已习惯形色不露,说辞藏着极深的震动与阴郁,语气却能冷静平序。 “你谈恋爱了?” 陈素微愣了下,沉默片刻,垂着乌黑的眼睫,淡然点头,缓声说,“我很喜欢他。” 杨建想笑,像卡着一把干涩的粗盐,硌得满口只剩下腥甜。 她这个年纪,也该时候的。 只要不是自己,以后早晚会有别人。 她一句话,无意中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划分得泾渭分明。 夕阳斜照的光线透过窗户夹杂着楼下小区大人打球吆喝、小孩子玩闹的烟火声传进来,更显得此时客厅里的静谧格外空旷。 这种时候,外面起风已经有些大了,陈素浸在一层又一层诡异的沉默中逐渐觉得压抑。 听到阳台的三角梅被刮得簌簌响,起身到阳台拉了玻璃推门关上,一边犹豫着,回头打破沉默,“要不你打个电话给我mama吧?她今天约工友爬山,可能不会这么快回来。” 杨建没有回答,目光如影随行地落到她面颊上。从进门到坐下,从克制的对视到悄无声息而贪婪地去捕捉那纤盈的背影,他不曾有一刻分神过。 陈素的情绪十分外露,也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。 毫无心思时犯懒会表现在脸上。 眼睛里的询问是真诚的,并无烦躁之意,可你就是知道。星眸如水,问候温和无棱角,你挑不出错处,充其量不过,你落不进她的眼里。 片刻后,玻璃杯轻磕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 兔子被逼得太急会咬人。 而这一口咬得有多深多痛,杨建许多年前在轿车内抱着这只受伤的兔子时就感受过。 他将眼镜往鼻梁高处斯文一推,身体直立时质地昂贵的深色西裤垂坠,裁剪出两条腿修长的线条。 “我改天再来探望师母,小素。” 陈素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杨建临走前那深沉的一眼,代表着什么,还会暗藏什么余情不了的情愫。 陈素的根扎在叶城。 既然同一座城市,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狭路相逢过,但都隐迹于公众场所的人情喧哗之中,避免了面面相觑的尴尬。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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